初春（农历正月十六），应张增刚先生及其夫人左女士之邀，同区经贸局原李局长和侄儿焦平财，乘坐张先生的小车途经锦屏山下的冀东水泥厂、尧柏水泥厂，前往将军山，拜谒秦大将王翦庙。当车行至将军山下的“老虎沟”口时，不禁想起“老虎沟”过去的景致。“老虎沟”位于惠塬村与焦坪村之间。由于沟在惠塬村之东，惠塬人叫“东沟”，而焦坪村在沟之东，焦坪人称之为“西沟”。
“老虎沟”是我小时候常去割草打柴的地方，也是东塬人前往山外的必经之路。“老虎沟”口有约一亩大的一块石板，经雨水长期冲涤，光滑、清洁、平整，石板的位置也叫“石板沟”。儿时和小伙伴常常坐在石板上休息玩耍，用镰把在光滑的石面上写写画画，有时静静地坐在石板上望着眼前神奇的景色发呆。
石板前耸立有两根笔直的黄土圆柱，高约六七丈，粗约三四丈，圆柱顶端各有一棵低矮叫不上名的小树，在杂草的簇拥下，枝繁叶茂，年复一年，风剥雨蚀，屹立不倒，形似两支倒立的“毛笔”。两支笔的南边不远处有“山”字形的土丘，形如“笔架”，笔架周围被雨水冲刷的笔直陡峭，呈椭圆形，高约五六丈，粗有数十丈；而在两支笔的北边，则有座顶上稍凹约有半亩大的黄土台，台形略显方正，四周也是笔直陡峭，孤零零的，约五六丈高，状如“砚台”。这是大自然的神奇造化和鬼斧神工，无不让人感叹唏嘘。
传说有位白胡子神仙从“老虎沟”经过，看见遍地被老虎吃掉的人和牲畜留下的堆堆白骨，便铺开一张纸，从怀里掏出笔架、砚台，摆放开来，又拿出两支毛笔，双手写字，直书人间疾苦。神仙写的很是激动，写完转身愤愤地将笔往砚台和笔架之间一插，卷起纸，飘飘然竟自离去了。笔、砚台、笔架就留在此地，铺过纸的那片地变成了一块大石板。从此以后，老虎沟里再没有老虎吃人畜的事情发生。老虎沟里从此再不见老虎出没了，老虎沟之名再不符实了。可惜啊，这些传说尚在，而那些神奇的景象却被将军山下的石料厂倾倒的石渣石末深深掩埋，荡然无存了。
小车绕过石料厂，经过杏花沟，穿过风口村，直达柴玉村，沿着安装风电时修的便道，直达接近山顶的地方，下车徒步二百多米，终于登上山顶，将军庙赫然眼前。将军庙是附近村人捐钱刚刚修建起来的。古时的王翦庙规模宏大，三大庵间庙里塑有王翦将军的泥塑像，每年农历六月十六的将军山庙会香客如云，虔诚祭拜，锣鼓唱戏，酬谢神灵，异常热闹。“文革”时将军庙被拆毁，山顶唯一留有三根长木竖起的塔杆，据说是用于飞机导向的航标，又有一说是黄河委员会设立的方位标志。改革开放后，山根村庄的人们自愿用石头垒起一座形似窑洞的小庙，挂有印在布上的王翦将军像，供人们祭奠膜拜。
直到去年，山根富平的村民自愿筹钱重新建起了一新的窑洞庙宇，一庄里人用磬玉石雕刻的身穿铠甲的王翦将军像立在里边，供人们拜谒。迎面用红砖砌成的立面，两扇大门油漆的鲜红闪亮。门的额上镶刻着“将军庙”三个鎏金大字，两边贴有写在红纸的行书对联：“将军忠魂万世永存，帅圣威德福荫黎民。”将军雕像后边的祭台上摆放着各种糖果贡品，都是人们自愿供奉的。庙前有一个蘑菇形焚烧炉，供参拜的人们烧纸化表（也可能是考虑防火的需要）。面前一块诺那水泥平面，可容纳百十人站立，有一圈低矮的花墙，墙外植有塔松等树。虽然气势和场面不大，但总算有了一个像样的祭拜王翦大将的地方。
站在将军庙前四望，居高临下，将军山的雄伟和壮观让人折服，由衷地佩服王翦当年叱诧疆场，率领大秦雄兵统一六国的丰功伟绩。将最高峰命名为“将军山”是当之无愧的，且沿至两千多年，香火不断，充分说明王翦在人民群众心目中是神圣位置。王翦祠庙，虽然时兴时衰，但亘古不变的是人心，是人们对将军的无限敬仰，是对秦人气吞山河、不屈不挠、刚烈勇武精神的崇尚，也是对国泰民安和美好幸福生活的期盼。我们一行站在山巅，沐浴着微微的春风，顿觉心旷神怡，四望众山小，李局长情不自禁地感叹：“啊，好雄伟的一座大山！”是啊，此山以王翦将军命名，也是我们后人的自豪和骄傲！
著名作家和谷、安黎都曾登临山上，并写有美文赞叹颂扬，也是对将军山以及山下子民的馈赠。相传将军山原名叫泰山，自秦以王翦将军命名之后，一直沿用至今。据测将军山海拔1374米，山的西南边有锦屏山、宝鉴山、药王山，绵延起伏；山的东北边有石场山等许多小山相连相延的山脉，虽不知其名，但能感到大自然的神奇造化；山的西北山体，岩石裸露，嶙峋陡峭，刀削斧劈一般，十分险峻；山下沟壑纵横，农田村舍，工厂道路，尽收眼底；山的东南边坡势平缓，层层梯田，村庄星罗点缀，延连山下的富平平原，一望无际。
我家就在锦屏山洼里，与将军山一沟之隔，近在咫尺，却因忙于生计，未有时间攀过将军山巅。遥想当年，将军山上定是林草丰茂，郁郁葱葱，犹如一道绿色屏障，护佑山下子民风调雨顺，五谷丰登。记得十二三岁时，听老人说将军山山腰有个神鹰窝。出于好奇，瞒着家人翻过东沟，穿过焦家坪村攀到山腰，只见岩石峙立，高约数丈，无法到达神鹰窝，只能望“窝”兴叹，悻悻无功而返。
传说神鹰是将军爷的化身，专管人间不平事，惩治恶人，主持正义。那时山下人们养牛、羊、猪、鸡等畜禽，从没有被狼虫虎豹祸害过，皆缘于神鹰的护佑。谁家的儿女小孩对老人不孝不敬，顶嘴吵架，有人会说：“小心神鹰抓你，撕你的嘴！”传说一位县太爷的师爷，心术不正，包揽词讼，吃了被告吃原告，直至两家倾家荡产，家破人亡，勒尽财物锦帛方才罢手，官司却不了了之。神鹰得知此事，大白天在衙门口把师爷抓了去，啄瞎了双眼，啄断两手手筋，第二天又把他放在衙门门口。县太爷知道此事后，非常害怕，因为师爷给他出过不少馊主意，坑害过许多平民百姓。
一日，县太爷得到西安知府要来县里巡视的消息，心焦如焚，寝食难安。他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好东西，也知道知府比他更坏，吃拿卡要，巧取豪夺，官见官怕，民见民愁。可这地界有将军山神鹰专整贪官污吏，若是神鹰伤了知府，他可吃罪不起，难以担待。县太爷便向师爷问主意。师爷虽受过神鹰惩罚，但狗改不了吃屎的毛病，“江山易改，秉性难移”。为报神鹰惩罚之仇，师爷便给县太爷支招，在西塬畔立起一个石人，身穿知府官袍，头戴知府官帽。轻风一吹，官袍摆动，帽翅闪闪，神鹰疏忽大意，以为石人是知府，俯冲下来，“嘭”的一膀子打掉了石人的头颅，以为斩杀了知府，神鹰翅膀也受了伤，强忍着疼痛飞回将军山洞穴。后来，神鹰就再没有出现过，是伤逝了？还是隐居了？不得而知。此后，西塬上就有石人坡的地名。
遐想间，便问侄儿平财：“神鹰窝能看见嘛？”“这山顶上看不到，在半山腰岩石上哩！”“噢！”我有几分失落。这天，山下灰蒙蒙，雾腾腾。若是雨过天晴，站在山顶不仅能居高临下看清山下所有景致，据说能看见西安钟楼金光闪闪的金子顶，还可以看到黄河。这些都是传说而已。距离将军庙二三百米的小山头上耸立着高大的风电轮子，静静地悬在空中，纹丝不动，像默默守护的卫士，守卫在将军庙的右侧，凝视着我们。去冬雪雨稀少，弯弯的山道上尘土弥漫，山静默，草衰白，坡上栽植的绵柏、油松经冬的肆虐，灰头土脸，垂头不语。梯田里的花椒树、柿子树已闻到春的气息，枝桠间似已含苞，蓄势待发。将军庙庙门敞开着，像是对我们说：“回去吧，历史的发烧友们！”
虽已立春，冬日并未退尽。初春的风依然夹裹着冬的冷风，徐徐向我们拂来。下山吧，起风了。坡上的绵柏、油松随风摇曳，颔首道别。风电轮子开始转动起来，向我们致意招手，或许有别的含意？似乎对我们说：有“我”守护在这里，谁还敢打将军山石头的主意！能守住吗？我依然担心。小车行至山脚下，采石场碎石机的轰鸣声，透过车窗玻璃直击我们的耳膜，我顿生悲凉。宝鉴山已被夷为平地，锦屏山正在遭受破腹之痛，不远的将来，将军山的命运将会如何呢？
来源/东塬人
文/焦长全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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